第二章 夜啼坟,白胖儿【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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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深秋,赣北牛角村)

鸡叫三遍,天光才挣扎着撕开厚重的铅云,透下点灰蒙蒙的光。雨总算小了些,淅淅沥沥,把牛角山洗得一片狼藉,也把那座新起的坟包冲刷得更加孤零零、湿漉漉。

我拖着两条像是灌了铅的腿,一步一个泥印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王德贵给我安排的住处——村尾废弃的周家老屋。这屋子空了十年,就是那周寡妇的旧居,阴气重得能拧出水来。王德贵当时搓着手,陪着笑:“张师傅,您是高人,镇得住,镇得住……”高人?呵,不过是看我干这行,命硬又晦气,没人愿意沾边罢了。

推开吱呀作响、仿佛随时要散架的破门板,一股子陈年的霉味、灰尘味和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屋子里空荡荡,就一张三条腿的破桌子,一张光板炕,炕上铺着层薄薄的、散发着潮气的稻草。墙角结着蛛网,老鼠屎散落一地。

“操……”我低骂一声,把湿透的化肥袋扔在还算干燥的墙角。那袋子沾满了坟地的腥泥,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我脱下同样湿透、沾满泥浆的蓝布褂子和解放鞋,光着膀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坟坑里的泥水还冷。

不是天气的冷。是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冷。神魂上那道无形的枷锁,像一条浸透了冰水的蟒蛇,死死缠着,越缠越紧。稍微一动弹,耳边就响起细碎的低语,呜呜咽咽,像是老周临死前那无声的惨叫,又像是无数冤魂在泥泞里挣扎的**。脑子昏沉沉的,像塞了一团湿透的棉花。

我摸索着从化肥袋深处掏出一个扁扁的铝制酒壶,拧开盖子,狠狠灌了一大口。劣质的烧刀子像一道火线,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带来短暂的、虚假的暖意,稍稍压下了那股子蚀骨的阴寒和脑中的嗡鸣。

“鬼驮人……”我盯着墙角那个袋子,仿佛能透过它看到里面那块多了一道裂痕的冰冷木牌,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弧度,“真他娘的驮到沟里去了。”

背了鬼命债,这事儿大了。不是损点阴德、倒点小霉那么简单。这意味着我身上从此打上了一个特殊的烙印,一个对阴邪之物散发着“美味”气息的烙印。孤魂野鬼会更“亲近”我,怨气更容易找上我,甚至那些更凶的东西——聻,也可能开始留意我这个背着沉重因果的“美味点心”。更麻烦的是,这债不清,我这一身本就半吊子的道术,恐怕会打折扣,甚至引来反噬。

这就是代价。为了救一村活人,赔上了一个孤魂野鬼永不超生的机会,也把自己半条命拴在了刀尖上。值不值?当时没得选。现在?后悔药没处买。

我靠着冰冷的土墙坐下,闭着眼,试图运转当年在山上学的、最粗浅的静心法门。但神魂上的枷锁沉重异常,那细碎的鬼语如同跗骨之蛆,挥之不去。老周那张谄媚又绝望的脸,在眼前晃来晃去。还有……棺材裂口处,那片模糊的焦黄油纸。

那是什么?符?还是某种标记?和这养尸地有关?念头刚起,就被一阵更剧烈的眩晕和寒意打断。算了,泥菩萨过江,先顾眼前吧。

迷迷糊糊,不知是睡是醒,只觉得那冰冷的枷锁越收越紧,几乎要把我的魂魄勒断。屋外雨声渐歇,天色彻底暗沉下来。

“呜哇……呜哇哇……”

一阵清晰的、嘹亮的婴儿啼哭声,毫无征兆地刺破了寂静的雨夜!

那哭声离得很近,仿佛就在屋后的山坡上,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委屈和……说不出的诡异!

我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不是幻觉!

神魂上的枷锁骤然一紧!耳边的鬼语瞬间被这凄厉的哭声盖过,但那哭声本身,却透着一股子非人的穿透力,直往人脑仁里钻!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比之前更甚!

牛角村!后山!

王德贵白天说的话闪电般划过脑海——夜里总听见女人哭!可我听到的,分明是婴儿的哭声!

几乎是同时,一阵急促、慌乱,还带着哭腔的拍门声在院外响起,伴随着王德贵变了调的嘶喊:“张师傅!张师傅!不好了!出事了!真出事了!!”

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神魂的不适和那股钻心的寒意,猛地站起身。动作太大,牵扯得那道无形枷锁一阵剧痛,眼前金星乱冒。我咬紧牙关,抓起炕上那件半干不湿的蓝布褂子胡乱套上,也顾不上穿鞋,光着脚就冲到门口,一把拉开了那扇破门板。

王德贵站在门外,浑身湿透,脸白得像刚从面缸里捞出来,嘴唇哆嗦着,眼神惊恐万状,几乎站不稳。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惊魂未定的村民,手里拎着气死风灯,昏黄的光线在雨后的湿气中摇曳,映得他们脸上的恐惧更加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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