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通报【1 /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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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秋意已浓,寒风一阵紧似一阵地萧瑟地刮着。马路两边的树上,树叶已明显凋零了。一排排如手臂迎人的枝桠,好多已成秃枝,只剩一些残叶,在风里抖动着。

一行大雁,正排着整齐的人字,鸣叫着,从灰色的天空飞过,其声啾然。

陈飞和胡荣轩打车行驶在去萧继铜家的路上。

萧继铜自从母亲病倒之后,似乎一夜长大。几天来,他四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窝在家里用心伺候着母亲。他也去超市买菜,也学着给母亲熬点粥,做点饭什么的。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对他来说已经是很大的长进。

萧继铜端着一碗热粥来到母亲的床前,轻声说道:“妈,起来喝点粥吧。”

躺在床上的陆秀娟,闭着眼睛。她面容苍白,脸颊瘦削,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见。

萧继铜把碗放下,上前把陆秀娟扶起,让她靠在了床头。

只见成串的泪水从陆秀娟的眼里流下来,无声地,这使萧继铜痛心不已。而以前萧继铜总以为母亲坚强得永远不会哭。但这时陆秀娟的眼神,是那么冷漠、冰冷和绝望。

萧继铜也哭了,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透过泪光,他看见,母亲的脸上写满了沧桑。他心里一阵不安,隐隐作痛。他又想起父亲的死,想到母亲心灵上的创伤,看来,母亲那颗坚韧刚强的心已经再也经不起折磨了。

陆秀娟沉默地盯着萧继铜,又深深地叹了口气,虚弱地说:“铜儿。”

“哎,妈。”萧继铜把脸凑到陆秀娟的嘴边。

“我看,你跟江落雪的事儿大半是不成了。那天你江阿姨来时的表情我就看出来了。”

“妈,您就甭操心了。”萧继铜拉起母亲的右手,攥在他的掌心里。他看到陆秀娟右手的中指因长年握笔,有一小块厚厚的茧,上面还残存着墨水的痕迹。

“就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啊?我现在身体也不行了。”

“妈,您就好好治病。我什么人都可以不要,但我不能没有您。”

“傻孩子,别骗妈了。”陆秀娟说着眼泪又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妈。”萧继铜低着头,使劲地咬着嘴唇,他知道母亲是最了解他的。

陆秀娟闭上了眼睛,沉默着,一丝悲哀从她那憔悴的脸上掠过。

陈飞和胡荣轩来到萧继铜家的时候,他们为萧继铜的样子震惊不已。

今天他们见到的萧继铜和以往见到的萧继铜完全不同。就在他们对面的他,是一个真真正正被痛苦折磨得几乎变形的男子,苍白,憔悴,满眼都是血丝,满眼都是痛。他们如何也不敢相信这是以前那个意气风发、风流倜傥的男孩,陈飞忍不住上前把萧继铜搂在怀里。

陈飞拧着眉头,哽咽着说道:“铜子,对不起,你看你都熬成什么样了。”

“我没事儿,你们不用担心我。”

“学校的事儿,我会去为你争取的!”

“不用了,再说,我妈也需要人照顾,正好,我有时间照顾我妈了。”

“你真是个大孝子。”

“我妈为我付出太多了,我也该懂事了。你们坐吧!”

陈飞松开萧继铜,朝卧室看了看,“我们看看陆阿姨吧!”

“我妈刚刚睡下。”萧继铜轻轻的说道。

“哦,那就不打扰她了。”

三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你们都好吧?”萧继铜问道。

“婷婷出国了!”胡荣轩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哦,那不错啊。”萧继铜似乎露出很欣喜的神情。

“是啊!现在出国留学毕竟是一件很时髦的事情。”陈飞说道。

“有什么好?离家那么远!”胡荣轩阴沉着脸。

“嘿,胡荣轩,你不是也要走吗?”陈飞讥笑道。

“对,我是得走!”胡荣轩赌气地说道。

“你走了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好朋友!”陈飞风趣地说道。

“那当然,咱们从小玩到大,哪能忘啊!”胡荣轩敷衍道。

“上次你们被绑架的事儿,不好意思,让你们受苦了。”萧继铜歉疚地说道。

“都过去了,没什么,也算一次人生的经历吧。再说,也不是你干的,他们不会记仇的!”陈飞爽快地说道。

“说实话,那天还真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他们会撕票呢!”胡荣轩说。

“行了,大人的事儿最好别影响咱们之间的情谊,铜子,你放心,我们不会怪你的!”陈飞理解地说道。

自从顾婷婷出国之后,顾晋鹏家显得冷清了许多。

霍楠回到家看到顾晋鹏还没回来,于是,便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连续剧。

顾晋鹏回来了,显得闷闷不乐。

“又出什么事了,老这么黑着个脸?”霍楠看了一眼顾晋鹏问道。

顾晋鹏“唉”了一声,把公文包往沙发上一扔,说道:“这俩人真没办法!”

“谁?又是于世杰和陈伟祺?”

“是啊,还能是谁?”

“你给他们谈的怎么样了?”

“总是要条件啊!”

“我说老顾啊,这事你得抓紧办,现在风声很紧,萧国庆的追悼会把上面给惊动了。如果上面要细查下来,我看,你就悬了!”

“这个我比你清楚,我也着急啊!”

“我看老爷子这个主意不错,你要保住位子,就必须‘丢车保帅’,你们不付出代价怎么给上面交代!”

“是啊,这几个亿的亏损是得有人负责,本来以为全部推给萧国庆就完事了,没想到,他们弄了个追悼会,这下上头又查起来了。”

“于世杰是期货处的处长,他是最直接的经手人,他当然应该负责。而且我看他从中获利应该不少。于世杰也拿钱了吧。所以,你不能手软!”

“是啊,我给他们谈了,决定让于世杰引咎辞职,陈伟祺下放到京圣铜厂。”

“行啊,总比让他们去坐牢好多了吧,那他们还要什么条件?”

“两人都提出要把孩子送到国外。”

“我看就答应他们,现在是夜长梦多,要不然你可就麻烦大了!”

顾晋鹏沉默不语。

1995年11月16日。中国铜业进出口公司发出了在境外期铜交易发生巨额亏损处理情况的报告。报告中称:原总经理萧国庆,违反国家对国有单位进行期货交易的相关规定,将本公司资金用于境外非套期保值的期货交易,致使公司损失折合人民币2.7亿元。萧国庆在双规期间畏罪自杀。楚天勇,原本公司驻伦敦办事处主任,参与了上述交易,现已畏罪潜逃,已被通缉在案;于世杰,原公司期货处处长,负责本公司的期货业务,对上述交易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本人已引咎辞职;陈伟祺,原公司进口处处长,因违反纪律,参加嫌犯萧国庆的非法追悼会,决定下放到京圣铜厂担任副厂长职务。

此报告经上级批准,在全国铜业系统通报之后,引起一片哗然。尽管明白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权势的作用,只是摇头叹息,但是这场风波总算平息了。

同年,中国铜业进出口公司因财务亏损而清盘,之后被撤销。后经国家经贸办正式批准成立中国铜业公司,并在国家工商行政管理局注册。顾晋鹏顺理成章地坐上了中铜公司总经理的宝座。

随后,于泽洋、胡荣轩和陈飞也先后出国了。

当萧继铜得知以上的消息时,他的心忽然抽痛了一下。然后是一腔的怒火使他无法平静。他一人站在空寂的卧室里,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只隐隐感到黑暗的降临,面对这一切,他无能为力,只能屏住呼吸,任凭夜色将他淹没。带着那份寥落、萧索、酸楚的感觉,他痛苦而无奈地仰望着深邃的夜空……

萧落鹰和阿东及阿川一行从北京安全回到东川。

萧落鹰以他在当地的财力和势力以及与当地上层的关系,可以说,他是左右逢源、通行无阻。再说,他在北京也没犯什么事儿,只是为了他哥伸张正义,又何罪之有?

北京的消息他也得知,陆秀娟母子的遭遇让他担心不已,中铜公司的通报以及顾晋鹏的行为更让他恨得咬牙切齿。这又让他想起萧继铜的告密,这一连串的事情把他弄得坐立不宁、寝食难安。脾气越加暴躁起来。

“阿东!”他把手上拿着的一封信往桌子上一砸喊道。

“哎,老板!”阿东跑着进来应道。

“你马上去北京,把铜子带来,你先去找郭老,让他说服江落雪也一起来,我哥的骨灰要葬在东川,他们怎么还不送来?”萧落鹰说道。

“是,我马上就去!”阿东恭敬地说道。

“好,你去准备吧,多带点钱,帮他们把来时的机票买好,路上注意安全!”

“是!”阿东退出了萧落鹰的办公室。

萧落鹰的办公室不大,但布置得颇有几分气势。暗红色的地板与古铜色的大办公桌相映成辉,敦实厚重的办公桌后是一张宽大的黑色老板椅。墙上挂着一幅“志博云天”的字画,那是郭鸿儒专门为他书写的。笔力遒劲,清洒自如,不但飘逸、流畅,而且纵逸、狂放,一看就知道是书法家的作品。

办公桌旁矗立着一座“雄鹰展翅”的铜雕。鹰崇高而尊贵,寓意高瞻远瞩。鹰也是中华民族的图腾之一,也是萧落鹰名字的象征。鹰击长空、大鹏展翅,寓意大展宏图。

阿东离开之后,坐在办公椅上萧落鹰后仰着摇晃了几下,点燃了一支香烟,随即又拿起那封信看了起来。

信是郭鸿儒写来的,信的内容一方面是对目前铜价走势的分析,重要的是如何为他哥萧国庆报仇,郭鸿儒认为,解铃还须系铃人,为萧国庆洗冤雪耻,还是由萧继铜去完成。

提起萧继铜,萧落鹰是又爱又恨,虽然萧继铜帅气聪颖,但那一身的纨绔之气令人头疼。特别是他竟然敢出卖他而去告密,这让萧落鹰无论如何都不能谅解。

阿东到了北京,首先去了郭鸿儒的住处,说明来意。郭鸿儒自然责无旁贷。他让阿东去江落雪的学校找到江落雪,自己在一间茶馆等候。

江落雪听阿东说是萧落鹰叔叔的朋友之邀,也就没有拒绝。

在那件安静的茶馆里,江落雪见到了郭鸿儒。

江落雪先是一愣,这不是父亲葬礼上的孤鹤道士吗?只是服装有了改变。

郭鸿儒个头不高,面容清癯,神态慈庄,虽然不算风度翩翩,但他的目光却炯炯有神,在目光中闪烁着机智和自负的神气。大有巾扇雍容之度,颇有长者之风。

郭鸿儒见江落雪进来,忙站了起来,带着微笑说道:“来,请坐!”

“您不是孤鹤道士吗?您有什么事儿找我?”江落雪依然站着,只见她眉头轻蹙,面带疑惑。

郭鸿儒“哈哈”笑了,说道:“哦,那天为了你父亲的葬礼,我是乔装打扮,看来我的表演还不错!”

“您不是道士?”江落雪惊讶。

站着一旁的阿东说道:“这是郭老,是中国美术家协会的副理事长,还是著名摄影家和书法家。”

“哦,您是艺术家?”江落雪说。

“我还是一个合格的期货操盘手!”郭鸿儒说完又“哈哈”地笑了起来,那笑声豪爽有力。

“落雪,坐下来说吧。”阿东在一旁说道。

江落雪和郭鸿儒落座,阿东去外面守候。

“我是受你萧落鹰叔叔的委托找你聊聊,是关于你父亲骨灰葬在东川的事情。”郭鸿儒说道。

“这个我知道,这是父亲的遗愿。”江落雪说。

郭鸿儒点点头,继续说道:“据我所知,在你父亲生前,从你懂事起,你们父女从未见过面。其实,你父亲一直都在找你,这说明他对你的惦念。或许是因为一些历史的原因,你妈一直没有告诉你你父亲的存在,直到你父亲去世,你才得以见他一面。这对你来说的确残忍,给你留下了终身的遗憾和伤痕。”

江落雪没有说话,她那乌黑的眸子里含满忧郁,变的黯然。

“其实,你父亲是一位英雄,中国铜业的一代骄子。他才华横溢,雄姿英发。中国在伦敦金属交易所的第一笔期铜交易是你父亲做的,中国铜在伦敦金属交易所注册成功有你父亲的心血和功绩,可惜,天妒英才,他不幸早逝,给我们的心灵留下了巨大的创伤。”郭鸿儒沉痛地说道。

江落雪双唇紧紧地咬着。她那忧郁缓缓地放逐着浓重的伤感。郭鸿儒理解那种情感,她是在拆开折叠的心事,深尝着每一层次的愁苦和幽怨。或许不曾忧郁过的人,大概终不会懂得那份空灵虚静的思绪,不会悟得那份鲜为人知的心境。

“我们知道,你父亲的死是冤枉的,我们需要为他洗清冤屈,但这需要时间,需要努力,这不仅需要我们的努力,更需要你们的努力啊!”郭鸿儒语重心长。

“你说对不对?”郭鸿儒望着江落雪,和蔼地问道。

江落雪点头。

郭鸿儒突然发现,她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渐渐显有些许沉思的忧虑。那种忧虑让郭鸿儒感到些许的不安和丝丝的心悸。

“我今天约你跟你聊,是想说服你和铜子一起把你父亲的骨灰送到东川,埋在落鹰山下,完成你父亲的遗愿,以尽你们做子女的孝心,表达对他的哀思。俗话说,死者为大,这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我们就应该继承它。”郭鸿儒说道。

江落雪依然沉默。夕阳斜射入窗内,斑驳的光影落在她的身上。只见她低垂着秀发,紧紧的抿着嘴唇,一双眸子闪烁起点点泪光。

郭鸿儒继续说:“我知道,要你去东川,可能会有些困难,首先是你妈妈可能不会同意,毕竟你妈也受过伤害,她的苦痛和哀怨是可以理解的。但我们何不将这些悲哀怨怒统统抛到九霄云外,让过去是事情过去,我们一起努力来为你父亲报仇雪恨!”

郭鸿儒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江落雪。此刻,江落雪内心深处那些暗藏已久的伤感、忧郁、迷茫仿佛一下子全部被开启了,似潮水一般涌了出来,她的眼里流淌出两行清澈的泪水,那是郭鸿儒有生以来见到过的,最清澈的眼泪,也是最忧伤的眼泪。

郭鸿儒从桌子上的餐巾盒里抽出纸巾递给江落雪,接着说:“落雪,别哭。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无论怎么悲伤,我们,都回不到过去。重要的是今天,明天。”

江落雪用纸巾擦干脸上的泪水,缓缓地抬起头望着郭鸿儒,问道:“郭老,您说您还是一个合格的期货操盘手?”

郭鸿儒点头,说:“是啊。”

江落雪迟疑片刻,问道:“我听说,我爸的死还与期货有关,期货交易为什么这么残酷?又这么可怕?”

郭鸿儒“呵呵”一笑,说道:“你这个问题问得好。其实,期货是个好东西,可以为企业的生产利润保值。关键是做期货的人,期货的残酷体现了人性的残酷。做好期货需要有非凡的个性,需要原则性很强,自律性很强。他们要沉着冷静做事果断,不贪,不赌,不会屡犯同样的错误。所以说,做期货需要很高的心理素质,良好的品行和优秀的品质。也有人说期货是魔鬼,他会把你抛到天堂又迅速把你抛入地狱,经常把你的心在快乐与痛苦之间来回的搓揉,总是不停地折磨你,摧残你,让你心力交瘁、痛不欲生。所以,要想在期货上长期生存的确太难了,但是,只要你拥有良好的品质,总会找到战胜它的方法。”

江落雪颔首领悟,“那么说,做期货的高手都是品性比较高的人了?”

“可以这么说。”郭鸿儒答道,“至于期货的残酷是因为各自的个性造成的,有的人天生就有赌性,有的人天生就没主见,有的人太主观,有的人太固执,有的人太寡断,贪婪、恐惧等等,而这些个性是很难很难改变的,有的人一辈子克服不了,所以一辈子都入不了道,成不了仙。”

这一天,郭鸿儒和江落雪谈了很久,郭鸿儒甚至谈到了他的期货生涯和操盘艺术的修炼,他侃侃而谈的口才,旁征博引的记忆力,以及有时诙谐幽默的话语,给江落雪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spanclass="chapter"第五十五章/span

前往东川

江落雪终于说服了母亲江淑萍,同意她去东川。因为萧继铜只是萧国庆的养子,萧国庆才是江落雪的真正父亲。江淑萍也后悔没有让他们父女早日相认,给女儿留下了终身的遗憾。女儿送父亲最后一程,让父亲入土为安,也是儿女应尽的孝道,天经地义、情理之中。但是,江淑萍一再强调要江落雪与萧继铜保持距离,认为萧继铜不适合她。再说,在江淑萍的心底,始终认为是萧继铜的母亲陆秀娟抢走了自己的丈夫,她决不会让女儿以德报怨,嫁给萧继铜。

只要能与萧继铜一起去东川,江落雪心里自然欣喜,对于别的条件她大可暂时不必去理会。几天来,心中的那种阴郁和落寞暂时有些舒缓。于是,她把碗里的汤一口倒进嘴里,胃里顿时感到温润,舒坦。

最近以来,萧继铜都在家里专心地照顾着他妈陆秀娟,陆秀娟的病也一天天地好了起来。陆秀娟是个慈爱而又理智的女人,她并没有过多的怨恨,相反,他总是在教诲和开导着萧继铜。萧继铜也没有为失学的事儿过多的沉沦和沮丧,尽管有时还会想起江落雪,耳旁仿佛还回响着她的声音,身上还留有她怀里的余温,就那么一瞬间,也就烟消云散了。

阿东的到来,传达了萧落鹰的安排,并且告诉说江落雪也将与萧继铜一同前往东川。这一消息对萧继铜来说绝对是一种意外的惊喜。

出发那一天,江淑萍把江落雪先送到萧继铜家,陆秀娟笑脸相迎、热情款待。江淑萍依然是那股威严刻板不芶言笑的模样。而萧继铜见到江落雪的那一刻,表情是那么热切,那么期待。仿佛时间也凝固了。

萧继铜把目光停留在江落雪的脸上,那时,江落雪也正在看他,他们的目光相遇后,江落雪立刻把目光收回,脸上呈现出一种复杂的神色。

“我说啊,你们这次去,路上一定要小心,办完事就赶紧回来!”江淑萍表情刻板、语气严肃地吩咐道,仿佛与笑容永远绝缘似的。

“是啊,铜儿,你是男人,路上要照顾好雪儿。”陆秀娟说道。

“雪儿也不小了,她不需要照顾。”江淑萍冷冷地说道。

“妈。”江落雪娇嗔道。

“你少插嘴!”江淑萍斥道。

萧继铜看到母亲那尴尬的表情,似是为母亲解围的样子,说道:“是啊,江落雪是不小了,不需要照顾,再说,我也不会照顾别人!”

“铜儿!”陆秀娟立即严厉地对萧继铜喊了一声,然后,低声细语地对江淑萍说道:“淑萍啊,咱们之间的事情别影响到孩子,你对我无论怎么痛恨,我都能接受。但只要孩子们安全,我们还图什么呢?再说,这几年,国庆也没少念叨雪儿,他没有找到你们,就这样走了,我想,他心里也不安啊!”

陆秀娟的一番话让大家都沉默不语,气氛显得凝重而艰涩。

这时,楼下响起汽车的喇叭声,是阿东来接他们了。只见阿东从汽车里出来,跑上楼,恭敬地问道:“怎么样?我们可以走了吗?郭老在车里,他也跟我们一起去。”

“郭老也去?”江落雪惊讶。

“是啊,他说,东川是一个不寻常的地方,他一定要亲自带你们去!”阿东说。

“那就走吧!”陆秀娟说道。

于是,阿东帮他们拿行李,萧继铜抱着萧国庆的骨灰盒,大家一起下了楼。

郭鸿儒站在汽车旁,见了陆秀娟和江淑萍,自然是一阵寒暄和问候。

“你们二位就不必送到机场了,车里位子有限,我们就告辞吧!”郭鸿儒显得既彬彬有礼又豪爽利索。

于是,阿东招呼江落雪和萧继铜上了车,最后,自己才上车,关上了车门。

车子缓缓开出,萧继铜看到他妈在不住地擦拭着脸上的泪水。江淑萍也哭了。

车子开出很远,萧继铜回头望去,他看到他妈一个人向他家的方向走去,看着她那孤独的背影,心里有种不舍。

到了机场的出发厅,郭鸿儒吩咐阿东办理登机的手续时,把萧继铜和江落雪安排在一起,并且尽量在靠后的位子,而他和阿东尽量靠前,与他们隔开一些距离。

阿东领会郭鸿儒的意思,于是,迅速办好了登机手续。

江落雪身背一个双肩包,无论是过安检、候机还是登机,每次背上放下,萧继铜都主动帮他整理,江落雪也没有拒绝,两人有时不经意地相视笑笑,有时又显出腼腆和羞涩。

萧继铜和江落雪都是第一次坐飞机,难免显得有些生疏和好奇。阿东领他们找到他们的位子后就离开了,江落雪把身上的双肩包放下来,萧继铜忙接着,然后放入座位上方的行李箱里。萧继铜拿出自己的登机牌,发现是靠窗的那个位子,他没有马上去坐,站着对江落雪说道:“你坐那儿吧!”

“好吧!”江落雪扭头对他一笑,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接着,萧继铜坐在她身旁的那个位子上。

萧继铜侧脸看着江落雪,江落雪正在整理着头发,只见她的脸上飘着一抹动人的红霞。

望着这样的一个女孩,那也是一种无法言传的美妙享受。她好象一本寓义深刻的书,当你一页一页仔细阅读它时,才恍悟世上有些话语根本不需要说,有些问题也许没必要问,一如静静的海面,静静的天空,静静地回忆。她就似一幅清隽淡雅的禅宗国画,当你一点一点去欣赏它时,会感到画上的那种灵秀,那种飘逸,正丝丝变成些许莫名的兴奋在不经意间慢慢充盈着你的全身。

江落雪突然抬头,神情惊异:“看什么呢?”

“看你呀!”

“看我干嘛?”她张着大眼睛瞪着萧继铜。

萧继铜一时无话可说。他不自觉地摇着头,仿佛就着涩涩的苦味,无奈地看到心灵峭壁上慢慢流淌的滴滴遗恨。

“你今天怎么了?”江落雪的脸上有疑惑,有温柔,还有一种无法掩饰的兴奋。

“落雪……”萧继铜支吾着。

“嗯?”

“你,你是不是应该叫我哥了?”

“是啊,但突然就这么叫你哥,一时还真难开口。”江落雪脸上的那一抹红霞愈加发红了。

萧继铜自然理解江落雪的意思,他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哟!你也知道不好意思?”江落雪倒显得落落大方,“好吧,以后我就叫你哥!”

江落雪笑了,那笑!一如那窗外的阳光,而且比阳光更妩媚,更妖娆。

这时,飞机缓缓地离开了登机坪,掉头向飞行跑道滑去。北京首都机场是个繁忙的机场,一架架飞机停靠在机场上,像极了北极那一排排站立的企鹅。

飞机在机场上转过几个弯后,进入主跑道。然后听到发动机的隆隆轰响,飞机开始起跑滑行,在机身剧烈颠簸与呼呼的气流声中越滑越快,机翼伸展,离开了地面,接着机身也从颠簸中恢复了平静。之后是一阵空悬的感觉。

就在飞机起飞的那个时候,江落雪不禁抓住了萧继铜的手,萧继铜紧紧握着,他能感觉到她的手在轻颤,且有些微微发烫。

飞机越飞越高,穿过了云雾,窗外白蒙蒙一片。再往下看,北京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近看机翼,灰白色的浮云在上面飞速掠过。云层越来越稀,窗外渐渐明亮,在穿出了一团薄如轻纱的浮云后,豁然开朗,窗外晴空万里阳光灿烂,所有的云层都已抛在后面,在机下翻腾着波浪。远远向下望去,如同一望无际的皑皑雪原。

飞机已到高空,进入了预定的航线,机身也变得平稳。两人从窗外收回视线,解开安全带,萧继铜又帮江落雪把座位调好角度,江落雪舒舒服服地躺靠上去,闭上了眼睛。

萧继铜也没说话,不是因为他不想说些什么,而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当江落雪再次将他的手握紧的那一刻,萧继铜已感觉到她依然爱他。陡然间,似乎有一股热流在他胸中弥漫,久违的幸福感似乎又悄然而至……

spanclass="chapter"第五十六章/span

天南铜都

飞机徐徐降落在昆明巫家坝机场。

从机场出来,萧继铜就看到了来接他们的萧落鹰。萧落鹰和郭鸿儒紧紧地握手,一看就知道他们是重情重义、肝胆相照的朋友。而萧继铜也感觉到萧落鹰对他冷落了许多。之后,大家一起上了阿川开的一辆沃尔沃越野轿车。

从昆明到东川大约有140公里。一路上,大大小小的山头山坡上、沟壑凹地中,那五彩缤纷的片片农田、处处村庄,形成艳丽浓烈的色块,一直铺到天边的奇景深深吸引着萧继铜和江落雪,因为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奇景,这已超出萧继铜对东川原有的认识,他们终于明白郭鸿儒为什么那么喜爱东川。

郭鸿儒看到江落雪和萧继铜是那么的好奇和专注,便说道:“看到了吧?这就是有名的红土地,号称是上帝遗落在人间的调色板!”

“是吗?”江落雪惊讶,然后兴奋地说道:“太美了!这种强烈的色彩冲击,简直是让人目眩神迷。”

郭鸿儒接着说道:“是啊!这片隐藏在深山中的红土地以前并没有被世人发现。这里荟萃了云南红土高原最迷人的色彩、线条和光影,这里优美的自然风光、纯朴的风土人情,给人们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和心灵震撼,她的美丽成就了闻名中外的摄影天堂,她的宁静、恬淡,也成了文人墨客抒怀的圣地。”

江落雪在大学是学文学的,对这种如梦如幻,如诗如画的人间奇景自然是颇受感染。于是,她感慨道:“这种千变万化、美仑美奂、浑然天成的奇美画卷,恐怕是任何画家都无法绘制,这美不胜收的景色也难以用文字描述。”

“落雪,你回去后写一篇散文,投给报社,没准儿能得奖呢!”萧继铜也兴致勃勃地说道。

“是啊!太壮观了!”江落雪欣然说道。

这时,只见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萧落鹰转过头来,阴沉着脸说道:“行了!别只看这迷人的风光了,到了东川,你们应该好好地了解下东川。”

“落鹰叔叔,您什么意思啊?”江落雪不解地问道。

郭鸿儒“哈哈”笑了,说道:“你叔叔的意思是,东川是你们父亲的故乡,也是你们的故乡。当年你们的父亲就是在这里当矿工的。东川自古就有“天南铜都”之美誉。之所以称"铜都",是因为其一,东川铜的开采、冶炼、铸造,历史久远。据史料记载,在上古时期,东川就出现了‘马踏露铜’,早在西汉时期,先民们就已经能够用‘火烧水泼法’开采铜矿,并用木炭冶炼铜锭和铸造钱币。其二,东川铜矿储量丰富,是古代中国最大的铜矿。其冶炼规模之大、开采历史之长,处于中国同业之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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